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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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你的遙不可及，我唾手可得。◎
顧溪南回到別墅時, 心情還不錯，手裏的挎包甩來甩去，腳步輕快。
不過, 在她看到房間裏坐著的那個人後, 心情一瞬間就down了下來。
宋子奇起身，看見顧溪南後眼裏閃過一絲驚艷。
她打扮過，本就漂亮的臉蛋越發明麗動人, 少女穿著淺紫色的修身針織上衣, 配著灰色百褶短裙，雙腿修長白皙, 身姿窈窕，青春無敵。
刨去她那讓人一言難盡的個性不說，顧溪南真的是宋子奇見過的所有女生中最漂亮的那一個。
“南……顧小姐你回來了。”宋子奇笑著起身迎上去。
顧溪南瞥他一眼, 沒搭理, 繞開他往裏走去。
“顧小姐。”那宋子奇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竟腦子一抽伸手抓住了顧溪南的手腕兒。
顧溪南被他無禮的動作氣得將手一掀, 將手掙脫後往後退上一步，厲聲質問道：“你做什麽？”
宋子奇臉上掛著些歉意，“不好意思啊顧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雖說著致歉的話，垂在身側的手指卻貪戀地摩挲了下。
顧溪南冷著臉, “你不跟我著爸在這裏幹什麽？”
宋子奇說：“就是顧總讓我過來的，他說你這個時候應該回家了，讓我過來接你去酒店。”
“我說了我不過去。”顧溪南說。
“但是顧總堅持讓我來接你, ”宋子奇繼續道：“他說你的爺爺奶奶都在等著 想要見你呢。”
顧溪南滿是冷色的眼眸終於有了一絲波瀾, 她拿出手機, 給顧維深撥去電話。
電話被接起, 顧維深的聲音字電話那頭傳來。
“南南，回家了嗎？”
顧溪南看了眼幾步之外那人，問：“你讓宋子奇來接我去酒店？”
“對啊，你見到他了？”
顧溪南扭眉，“我不是說了我不過來了嗎？”
顧維深語氣比方才通電話時緩和了許多，想必是經人指導後用起了懷柔政策。
“你剛剛說沒時間過來，可現在不是時間還早嗎？親戚朋友都還在，特別是你爺爺奶奶，一直等著見見你，快過來，聽話。”
顧溪南問：“爺爺奶奶晚上不到家裏來住？”
顧維深語調裏有些尷尬，說：“你也知道的，我再婚後你爺爺奶奶就一直和我賭氣，哪兒還願意來家裏，這次要不是想著來見你，恐怕是連我生日都不會來。”
沈默了會兒，顧溪南終於應下來，“好，我過來。”
她可以和顧維深置氣，讓他不痛快，可卻不能將性子使在爺爺奶奶身上。
掛斷電話，顧溪南看了宋子奇一眼，“去酒店。”說完便轉身向車庫走，頤指氣使的模樣讓宋子奇抽了下嘴角。
但自己身份確實只是司機，他不好說什麽，只能憋著一肚子的郁氣去開車。
到了酒店，服務人員領著顧溪南去到顧維深生日禮的宴廳。
見顧溪南終於來了，不少人熱情同她打著招呼，“哎喲，咱們溪南可算是來了。”
有老人逗她：“怎麽連自己爸爸生日都遲到啊？”
顧溪南戴上客套的笑，“伯伯好，阿姨又漂亮了，我今天去學校的培訓班了，所以來晚了一點。”
同熟悉的親戚朋友打完招呼，她直奔爺爺奶奶的位置，親熱地抱了抱兩位老人，“爺爺奶奶，好想你們呀。”
“都這麽大了還撒嬌呢。”顧爺爺是個穩重的性子，雖說著嫌棄的話，眼裏卻充斥著滿滿的溺愛。
顧奶奶則要感性許多，一臉心疼地捧著顧溪南的臉，“我看看我的乖孫女兒，怎麽看起來瘦了呢，是不是又沒有好好兒吃飯呢？”
顧溪南努唇搖頭，“哪兒有，我天天都按時吃飯呢，要是瘦了那一定是想爺爺奶奶想的。”
顧奶奶被她逗得樂不可支，“你這張嘴啊，若是真想爺爺奶奶怎麽這麽久都不來看看我們啊？”
顧溪南反將一軍，“可是我學習好忙的，爺爺奶奶怕是也沒有想我，不然也不會這麽久都不來看我的。”
“你們瞧瞧，”顧奶奶笑著對身邊人道：“這孩子，還學會倒打一耙了。”
顧溪南瞪圓眼睛，“我沒有。”
顧奶奶笑意盈盈，寵溺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好好好，那以後爺爺奶奶就經常來看你。”
“奶奶最好了。”顧溪南親熱地將臉在顧奶奶的胸前貼了貼。
隨後她站起身，走到顧維深跟前，“爸，生日快樂，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在顧家兩位老人面前顧維深哪兒還敢說什麽責備的話，只無奈地點頭，“來了就好，吃飯了沒有？”
“吃過了。”說話間顧溪南視線往他身邊挪了幾寸，在見到宋婉頓了頓，隨後又悄無聲息地收回目光。
宋婉和顧維深沒有辦過婚禮，所以這是她第一次在正式場合和顧家的老少親戚見面，看她今天如此的鄭重其事，也不知道結果是否如她所願。
顧溪南心裏暗嗤了聲，她這個主人家的女兒遲遲不來，各種猜疑說辭想必早就沸沸揚揚了。
宋婉，你現在定然不太好受吧。
宋依然沈默地站在角落，這個不受關註的位置讓她感到安穩。
她看到顧溪南眾星捧月而來，臉垮了一晚上的兩位顧家老人在見到自己的孫女兒後終於有了開心的模樣，老人眼裏的寵溺與喜溢於言表，顧溪南，確實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
宋依然心裏好像空了一大塊，冷氣自那空洞呼嘯而來，涼得她整個人都麻木。
她不由想起自己那酒鬼父親，重男輕女的爺爺奶奶，這種其樂融融的畫面，是她不曾擁有，甚至做夢都不敢想的存在。
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她是嫉妒顧溪南的。有些差距，自出生那一刻就已註定，她們生來便有著無可逾越的天塹。
本不該有著任何交集的兩個人，如今卻是勢同水火。
命運真是捉弄人。
不管什麽場合，後背都是長輩們關註的焦點，自顧溪南到了宴廳，她身邊前來寒暄的親戚便沒斷過，饒是她再如何八面玲瓏，到後面也有些厭了，於是借口去洗手間，尋個片刻清凈。
拐角處，一個不註意，顧溪南差點兒和對面的來人撞在一起。
待看清那人後，顧溪南唇角都往下掉了幾分，“宋依然？”
宋依然拿著手機，林熠方才回了她信息，此刻又與顧溪南不期而遇，她猶豫地開口，“顧溪南，學校今天沒有組織競賽培訓吧？”
顧溪南毫不在意，眼波淡淡，“那又怎樣？”
宋依然抿了下唇角，“今天是顧叔叔生日，不管怎樣你都不該說謊不來的，”她聲音越來越輕，眼裏泛起點點羨意，“無論如何，顧叔叔他很愛你。”
顧溪南眼裏盡是冷意：“關你什麽事？”
宋依然輕嘆了聲，“是我多管閑事了。”
顧溪南不再理她，錯身就要走，卻又聽見宋依然的聲音再次響起。
她說：“顧溪南，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
羨慕她？
顧溪南腳步頓住，心裏一股無名火起。她媽媽破壞別人家庭成功上位，連帶著她自己也跟著享盡優待，現在她對自己說羨慕？
“你羨慕我什麽？”顧溪南眼皮輕跳了下，聲音平靜到極點，“羨慕我爸爸出軌？還是羨慕我沒了媽媽？”
宋依然瞳孔一震：“……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溪南眼睫顫動，唇邊卻驀然展開一抹笑，“你說的對，學校今天確實沒有組織競賽培訓，我說謊了。”
她看向宋依然，眼裏若有若無的輕蔑，“你知道我在哪裏嗎？”
宋依然呆楞著沈默，卻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麽。
顧溪南一句話戳中了她的猜想，“我和林熠在一起呀。”
看著宋依然臉上的一絲恍惚，顧溪南笑得愈加開心，“宋依然你還不知道吧，林熠他廚藝挺好的，很合我胃口，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他了。”
宋依然心中堵塞，“你們……”
顧溪南下巴微擡，笑得肆意又張揚，“所以說，你確實應該羨慕我，畢竟你的遙不可及，我唾手可得。”
宋依然聲線都帶著顫意：“顧溪南，你不應該這樣……”
“我怎麽了？”顧溪南一臉願聞其詳的模樣。
宋依然艱難地平覆著情緒，聲音無比認真：“你喜歡林熠嗎？”
顧溪南輕嗤一聲，沒所謂道：“喜歡啊，怎麽會不喜歡。”
“喜歡……”宋依然喃喃，她半斂著眸，像是在思索什麽，隨後她緩緩開口，“你了解他嗎？”
顧溪南想笑：“什麽意思，你是想說你比我了解他？”
宋依然緩緩搖頭，“不是，我只是在想，如果你知道他家裏的事情，會不會改變想法。”
顧溪南笑意收斂，眼神怪異地瞅著她：“他家裏的事情？”
宋依然擡眸，語氣裏多了些堅定，“顧溪南，你和林熠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實在想不出，除了抱著打擊我的想法，你怎麽會和林熠有了交集。但是你剛剛說你是喜歡他的，所以我想要求求你，不管你最初是因為什麽選擇了他，以後都請……不要傷害他。”
顧溪南皺起眉：“你說這一大堆是什麽意思？不是要講什麽他家裏的事情嗎？”
宋依然思索片刻，輕輕開口，“他沒有媽媽，爸爸是殘疾人，顧溪南，林熠真的很不容易。”
顧溪南一怔，宋依然的話讓她腦袋有些短路。
宋依然繼續道：“我喜歡林熠，因為在我對生活徹底失去希望後在他身上又看到了力量，我把他看作我的燈塔，我……真的希望他能夠越來越好。所以，如果是因為我，讓他本該光明的未來生出什麽變故，我真的不能原諒我自己。”
說出這一段話像是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氣，她頹敗地蜷縮著肩翼，“我知道，你可能又要說我在汙蔑你會帶壞他，可是顧溪南，你知道的，你要是想的話，真的能做到。”
她緩緩擡眸，瑩潤的眼裏帶著些乞求，“所以我請求你不要，畢竟，林熠他是真的喜歡你。”
顧溪南沈默良久，倏地笑笑，“我總算聽明白了。”
宋依然一楞，不明白她異樣的語氣，詫異看了過去。
顧溪南眼裏依舊有著顯而易見的蔑意：“宋依然，你不就是想說，我家有錢，而林熠家窮，所以我們不合適，是吧？你甚至已經想到了林熠因為和我分開從此一蹶不振丟掉大好前途的畫面，是這樣嗎？”
宋依然怔然，嘴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顧溪南繼續開口，話裏帶著輕諷：“或者你想說，只有你這樣出身卑微的人，才適合與林熠走在一起？宋依然，沒想到你心裏這些世俗偏見還挺根深蒂固？”
宋依然有些晃神，她……原來竟這麽不堪嗎？
“不過說起來，”顧溪南輕擰了下眉心，像是真的有幾分不解，“林熠和我怎麽樣，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
她語氣越來越輕，卻給了宋依然一拳重擊一般。
“你，多管閑事了。”
-
這天是周六，競賽進行覆試的日子。
參加覆試的八人依舊在學校集合後出發，只是這次的考試地點換成了另一所學校，上午進行筆試，下午實驗操作。
下午的考試一結束，崔文昊主動找了林熠。
“林熠，對一下答案。”
走在前面的秦韻回過頭，對著他調侃，“這麽迫不及待呀，是想要一雪前恥嗎？”
她這話說得幾人都笑起來，畢竟初試時崔文昊怒輸五百的事情大家夥兒都還記憶猶新。
崔文昊也是個執著的性子，旁人如何他一點兒也不在乎，只心心念念著要找林熠比個輸贏，筆記本和筆都拿在了手裏，一臉的嚴正以待。
林熠卻不太想與他多做糾纏，因為考前顧溪南同他說要一起吃晚飯。
此時時間也不早了。
看了眼前面和秦韻有說有笑的顧溪南，林熠婉拒崔文昊的提議，“我現在沒時間，得先去吃飯。”
崔文昊確是一分一秒也等不及，他迫切地要知道結果。
“就半個小時，對完答案我可以請你吃飯！”他慷慨地表示。
林熠沒想到他是如此執著，臉都黑了些，“不用了。”
顧溪南雖走在前面，多少也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她回過頭，見林熠被崔文昊纏得沒辦法，說：“崔文昊你怎麽只找林熠，看不起我們其他人是不是？”
其餘幾人也附和：“就是，什麽意思啊崔文昊，我們幾個也不差好嗎？”
秦韻提議：“既然要對答案，那咱們就一起來行不行，遇到拿不準的，人多一點也好商量。”
她扭頭問顧溪南：“溪南你說呢？”
顧溪南略一思忖，“可以啊。”
林熠與她對上視線，眼裏有不解。
顧溪南無聲對他說：“晚點也沒關系。”
林熠讀懂了她的意思，稍稍頷首。
秦韻指著操場一邊的乒乓球臺，“我們去那兒吧！”
八人圍成一圈，將空著的乒乓球臺當成了簡易的課桌。
顧溪南走到林熠身邊，林熠往旁邊移了移，給她留出足夠的空間。
對答案是由崔文昊提出來的，自然便是由他來口述答案。
在座的八人都是物理這一學科的頂尖學霸，大多數題都沒有爭議，進展很快。
崔文昊這次發揮也很穩定，沒有出現什麽失誤。
直到最後兩題，沒有失分的僅剩下顧溪南，林熠，秦韻和崔文昊。
在崔文昊說出倒數第二題的答案後，秦韻有些挫敗地嘆口氣，“這題我錯了，想半天還是不對。”
林熠看向顧溪南，“怎麽樣？”
顧溪南笑著：“沒問題。”
林熠也抿唇笑了下。
“好，那就是最後一題。”崔文昊眼裏的緊張越來越濃，這一次的最後一題難度很大，他沒有把握自己在最後關頭算出的那個答案是否正確。
“林熠，這道題你來說。”他終究還是因為拿不準答案而選擇退一步，“我不確定我是不是做對了。”
林熠看他一眼，又問了聲顧溪南：“你呢，解出來了嗎？”
顧溪南搖頭，“沒有，最後沒時間了，寫到一半。”
林熠輕聲安慰：“沒關系，不會扣太多分。”
崔文昊等不及地催促，“你快說吧。”
話音剛落便被秦韻敲了腦袋，“現在是你在求人家，態度好一點，有一點耐心行不行！”
崔文昊捂著腦袋，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嘟囔：“母老虎。”
林熠拿起筆，開始在筆記本上推算他的解題過程，周圍幾人目不轉睛，全都聽得一臉認真。
“所以，最後應該得出這個結果。”林熠將式子打了個圈，放下筆，“這只是我的我的答案，不一定正確。”
崔文昊凝著神細細推算，最後喃喃道：“沒問題，確實是這樣。”
秦韻也說：“對，應該就是這樣做的沒錯，我本來完全找不到突破口，但聽林熠講了過後就很清楚了。”
其餘幾人也也慢慢地跟上了思路，恍然大悟。
林熠擡眸看向身邊的人。
顧溪南彎著眸小聲誇讚：“好棒。”
秦韻將兩人的互動看了個徹底，眼裏流露出些許的羨意，又回頭看了眼崔文昊，見他頗受打擊的模樣，安慰了句，“好了，雖然你還是比不過林熠，但是好歹也算是一人之下了，挎著個臉幹什麽呀，我們都還沒說什麽呢。”
崔文昊看她一眼，眼裏的挫敗依稀可見，“你才不會懂。”
秦韻癟了下唇，看了下其他人，笑著說：“大家，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一起吃個晚飯吧，我請客，大家一起努力這麽久了，都還沒有聚過餐呢。”
聽到她說要請客，幾人頓時一陣歡呼。
林熠一楞，下意識地看顧溪南：“要去嗎？”
見其他人都答應下來，顧溪南想了下說：“嗯，去吧。”
商量過後，幾人最終決定吃燒烤。
附近新開了一家燒烤店，網上評價不錯。
八人圍著店裏最大的圓桌坐下。
顧溪南去洗手，遲來了些，林熠身邊為她留出一個空位。
崔文昊大咧咧地就要往他身邊坐，被秦韻一把拉了起來，“你幹什麽，坐那邊去！”
崔文昊被她吼得一激靈，轉過頭憤然道：“你管天管地還要管我坐哪兒嗎？我就要坐這兒！”
顧溪南就在這時候回來，驚訝地看著劍拔弩張的兩人，“怎麽了？”
秦韻無奈道：“這人要坐你的位置。”
崔文昊扭頭問顧溪南：“你要坐這兒？”
顧溪南說：“對啊，這本來就是我的位置，不信你問林熠。”
崔文昊下意識地看向林熠，得到對方一個點頭，“是顧溪南的。”
崔文昊這才不情不願地起身，別別扭扭地跟著秦韻去了另一個位置。
這家是半自助燒烤，有點麻煩，人多卻也熱鬧。
見顧溪南幾乎不怎麽動筷，林熠問她：“怎麽了，不合胃口？”
顧溪南搖搖頭，小聲說：“有點辣。”
林熠了悟，將她不太能吃辣記下。
想了想，林熠起身，去了服務臺，回來時手裏多了一瓶鮮奶。
他將奶貼心插上吸管，遞給顧溪南，“覺得辣的時候喝點牛奶，會好些。”
顧溪南彎下眉眼，“謝謝。”
林熠看了下桌面上還沒上烤架的食材，問顧溪南：“嫩牛肉吃嗎？還是羊肉？”
顧溪南倒沒什麽忌口，“都行。”
於是林熠一樣拿了兩串，又拿過幾串素菜，放到了面前的烤架上。
刷油，撒調料，特地少放了辣椒。
烤好後，他將菜放進一個菜碟，置放在顧溪南桌前，“嘗嘗，應該不會辣。”
顧溪南拿起筷子，嘗了塊羊肉，外焦裏嫩，很香。
她稱讚地點點頭，看向林熠時眼眸亮亮的，“嗯，好吃。”
其他人這段時間來對兩人的關系多少也已經心裏有數，對林熠的無微不至見怪不怪，但，崔文昊不一樣，他完全不懂為什麽林熠會對顧溪南這麽照顧。
“林熠，你和顧溪南是親戚？”
他這話一出，身邊的秦韻頓時被嗆得咳嗽不止。
顧溪南也頗有些一言難盡，與林熠對視一眼，見他眼裏也滿是懵怔後，不由失笑。
秦韻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看白癡一般看了眼崔文昊，隨後哐哐往他碗裏夾菜，“吃你的吧，缺根筋！”
崔文昊不明所以，眼神奇怪地看了下在座的眾人，見大家夥兒都一臉意味深長的模樣，腦子裏的那根筋突然間便連上了。
他看向對面那兩個人，緩緩瞪大眼。
林熠和顧溪南，他們，不會是在談戀愛吧！
等等，和顧溪南談戀愛的話，那還會不會影響成績？
崔文昊想了又想，還是覺得林熠受戀愛影響而成績退步的幾率比較小，指望不上，歸根結底，還得靠自己進步。
於是他打探了一下敵情：“林熠，你周末去的哪個補習班？”
林熠將烤好的藕片放進顧溪南的碟子，聽到這話後擡眸看了他一眼，說：“我不去補習班。”
“不去？”
崔文昊瞪大眼，這年頭還有人不上補習班的？
況且這人不上補習班都還能壓他一頭！
崔文昊腦子嗡地一下，深受打擊。
眾人對林熠所說的沒上補習班也感到驚訝，有人好奇問：“林熠，你不會從小到大都沒去過補習班吧？”
林熠眼眸平靜，“沒去過，家裏挺窮的，供不上。”
那問的人一楞，隨後哈哈大笑：“沒想到林熠你還挺逗。”
看起來沒人把他的話當真，笑著當他玩笑。
只顧溪南微擡眸，看著林熠淡然的側臉。
許是註意到她的目光，林熠側頭看過來，“怎麽了？”
顧溪南拿起一串自己烤著玩兒的年糕，遞到他嘴邊，“啊——給你烤的。”
林熠遲疑了下，但看著顧溪南那飽含期待的眼神，還是淺咬了口。
“怎麽樣？”顧溪南問：“好吃嗎？”
林熠點點頭：“挺好的？”
“真的？”顧溪南眼裏含笑，戲謔道：“我可都沒有放調料。”
一個男生調笑道：“沒放調料算什麽，就算是生的他也得說好吃啊！”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笑開，唯有崔文昊滿是不解地看著林熠。
這人果然也不是什麽時候都聰明，都沒撒調料的燒烤還能好吃？
嘁。
餐後，眾人在店外說笑著道別。
顧溪南對林熠說：“我們走一走好嗎？”
林熠點頭，“好啊。”
已經入秋，晚風越發的涼快。
顧溪南瑟縮了下，嘟囔：“好冷。”
林熠側頭看過去，看著她身上的那件薄衫，脫下身上的外套給她：“要穿上嗎？”
“這是我之前給你的買的。”她認出來了，笑著說。
“是。”林熠替她整理了下扭在一起的衣領，看了眼她穿著這身男裝的模樣，雖有些寬大，但依舊是好看的。
“以後別給我買衣服了，我用不了那麽多。”他說。
算一算，從第一次顧溪南給他買了那件白襯衣起，她斷斷續續已經給他購置了不少衣服。
“我不。”顧溪南輕哼了下，“我就買，我喜歡。”
林熠拗不過，無奈隨她去。
杜嘉渺曾說她是不是在玩什麽變態的養成游戲，顧溪南偶爾一想還真有幾分這個意思。
捯飭林熠的過程讓她獲得了極大的樂趣，讓她想起了幼時玩過的一款游戲，叫什麽來著？奇跡涼涼？
她心情不錯的想。
下一瞬，街道對面的某個身影讓她眼神瞬時頓住，下意識的拉住林熠手臂，讓他也先停了下來。
林熠疑惑看了她一眼，“怎麽了？”
顧溪南對他“噓”了聲，隨後躲到了他的身後。
林熠不解，往她剛才所看的方向望了眼。
顧溪南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對準了街道對面。
鏡頭裏，宋子奇斜倚著黑色豪車，一派肆意風流的模樣。一個美女自旁邊的店裏出來，宋子奇高舉起手，自信滿滿地對著剛出店的美女打了聲招呼。
那美女笑著朝他走過去，兩人親昵地抱在一起，旁若無人地熱吻了番。
隨後宋子奇替美女打開副駕駛的門，自己走到主駕，開車離開。
將視頻點下暫停，顧溪南笑了下，眼裏含著輕諷。
正愁著沒機會將那人趕出去，他竟然就自己將機會送上門來了。
“他是誰？”
林熠旁觀了全程，不知道顧溪南為什麽會這麽在意那個男人。
“他啊，”顧溪南輕勾了下唇角，“我家司機。”
司機？
稍一想，臨邑便明白了什麽，“他開的那輛車，是你家的？”
“是的。”
顧溪南揚起頭對他笑：“這樣一個公私不分的司機，就該辭退掉呀，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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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遙不可及，我唾手可得。◎
顧溪南回到別墅時, 心情還不錯，手裏的挎包甩來甩去，腳步輕快。
不過, 在她看到房間裏坐著的那個人後, 心情一瞬間就down了下來。
宋子奇起身，看見顧溪南後眼裏閃過一絲驚艷。
她打扮過，本就漂亮的臉蛋越發明麗動人, 少女穿著淺紫色的修身針織上衣, 配著灰色百褶短裙，雙腿修長白皙, 身姿窈窕，青春無敵。
刨去她那讓人一言難盡的個性不說，顧溪南真的是宋子奇見過的所有女生中最漂亮的那一個。
“南……顧小姐你回來了。”宋子奇笑著起身迎上去。
顧溪南瞥他一眼, 沒搭理, 繞開他往裏走去。
“顧小姐。”那宋子奇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竟腦子一抽伸手抓住了顧溪南的手腕兒。
顧溪南被他無禮的動作氣得將手一掀, 將手掙脫後往後退上一步，厲聲質問道：“你做什麽？”
宋子奇臉上掛著些歉意，“不好意思啊顧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雖說著致歉的話，垂在身側的手指卻貪戀地摩挲了下。
顧溪南冷著臉, “你不跟我著爸在這裏幹什麽？”
宋子奇說：“就是顧總讓我過來的，他說你這個時候應該回家了，讓我過來接你去酒店。”
“我說了我不過去。”顧溪南說。
“但是顧總堅持讓我來接你, ”宋子奇繼續道：“他說你的爺爺奶奶都在等著 想要見你呢。”
顧溪南滿是冷色的眼眸終於有了一絲波瀾, 她拿出手機, 給顧維深撥去電話。
電話被接起, 顧維深的聲音字電話那頭傳來。
“南南，回家了嗎？”
顧溪南看了眼幾步之外那人，問：“你讓宋子奇來接我去酒店？”
“對啊，你見到他了？”
顧溪南扭眉，“我不是說了我不過來了嗎？”
顧維深語氣比方才通電話時緩和了許多，想必是經人指導後用起了懷柔政策。
“你剛剛說沒時間過來，可現在不是時間還早嗎？親戚朋友都還在，特別是你爺爺奶奶，一直等著見見你，快過來，聽話。”
顧溪南問：“爺爺奶奶晚上不到家裏來住？”
顧維深語調裏有些尷尬，說：“你也知道的，我再婚後你爺爺奶奶就一直和我賭氣，哪兒還願意來家裏，這次要不是想著來見你，恐怕是連我生日都不會來。”
沈默了會兒，顧溪南終於應下來，“好，我過來。”
她可以和顧維深置氣，讓他不痛快，可卻不能將性子使在爺爺奶奶身上。
掛斷電話，顧溪南看了宋子奇一眼，“去酒店。”說完便轉身向車庫走，頤指氣使的模樣讓宋子奇抽了下嘴角。
但自己身份確實只是司機，他不好說什麽，只能憋著一肚子的郁氣去開車。
到了酒店，服務人員領著顧溪南去到顧維深生日禮的宴廳。
見顧溪南終於來了，不少人熱情同她打著招呼，“哎喲，咱們溪南可算是來了。”
有老人逗她：“怎麽連自己爸爸生日都遲到啊？”
顧溪南戴上客套的笑，“伯伯好，阿姨又漂亮了，我今天去學校的培訓班了，所以來晚了一點。”
同熟悉的親戚朋友打完招呼，她直奔爺爺奶奶的位置，親熱地抱了抱兩位老人，“爺爺奶奶，好想你們呀。”
“都這麽大了還撒嬌呢。”顧爺爺是個穩重的性子，雖說著嫌棄的話，眼裏卻充斥著滿滿的溺愛。
顧奶奶則要感性許多，一臉心疼地捧著顧溪南的臉，“我看看我的乖孫女兒，怎麽看起來瘦了呢，是不是又沒有好好兒吃飯呢？”
顧溪南努唇搖頭，“哪兒有，我天天都按時吃飯呢，要是瘦了那一定是想爺爺奶奶想的。”
顧奶奶被她逗得樂不可支，“你這張嘴啊，若是真想爺爺奶奶怎麽這麽久都不來看看我們啊？”
顧溪南反將一軍，“可是我學習好忙的，爺爺奶奶怕是也沒有想我，不然也不會這麽久都不來看我的。”
“你們瞧瞧，”顧奶奶笑著對身邊人道：“這孩子，還學會倒打一耙了。”
顧溪南瞪圓眼睛，“我沒有。”
顧奶奶笑意盈盈，寵溺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好好好，那以後爺爺奶奶就經常來看你。”
“奶奶最好了。”顧溪南親熱地將臉在顧奶奶的胸前貼了貼。
隨後她站起身，走到顧維深跟前，“爸，生日快樂，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在顧家兩位老人面前顧維深哪兒還敢說什麽責備的話，只無奈地點頭，“來了就好，吃飯了沒有？”
“吃過了。”說話間顧溪南視線往他身邊挪了幾寸，在見到宋婉頓了頓，隨後又悄無聲息地收回目光。
宋婉和顧維深沒有辦過婚禮，所以這是她第一次在正式場合和顧家的老少親戚見面，看她今天如此的鄭重其事，也不知道結果是否如她所願。
顧溪南心裏暗嗤了聲，她這個主人家的女兒遲遲不來，各種猜疑說辭想必早就沸沸揚揚了。
宋婉，你現在定然不太好受吧。
宋依然沈默地站在角落，這個不受關註的位置讓她感到安穩。
她看到顧溪南眾星捧月而來，臉垮了一晚上的兩位顧家老人在見到自己的孫女兒後終於有了開心的模樣，老人眼裏的寵溺與喜溢於言表，顧溪南，確實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
宋依然心裏好像空了一大塊，冷氣自那空洞呼嘯而來，涼得她整個人都麻木。
她不由想起自己那酒鬼父親，重男輕女的爺爺奶奶，這種其樂融融的畫面，是她不曾擁有，甚至做夢都不敢想的存在。
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她是嫉妒顧溪南的。有些差距，自出生那一刻就已註定，她們生來便有著無可逾越的天塹。
本不該有著任何交集的兩個人，如今卻是勢同水火。
命運真是捉弄人。
不管什麽場合，後背都是長輩們關註的焦點，自顧溪南到了宴廳，她身邊前來寒暄的親戚便沒斷過，饒是她再如何八面玲瓏，到後面也有些厭了，於是借口去洗手間，尋個片刻清凈。
拐角處，一個不註意，顧溪南差點兒和對面的來人撞在一起。
待看清那人後，顧溪南唇角都往下掉了幾分，“宋依然？”
宋依然拿著手機，林熠方才回了她信息，此刻又與顧溪南不期而遇，她猶豫地開口，“顧溪南，學校今天沒有組織競賽培訓吧？”
顧溪南毫不在意，眼波淡淡，“那又怎樣？”
宋依然抿了下唇角，“今天是顧叔叔生日，不管怎樣你都不該說謊不來的，”她聲音越來越輕，眼裏泛起點點羨意，“無論如何，顧叔叔他很愛你。”
顧溪南眼裏盡是冷意：“關你什麽事？”
宋依然輕嘆了聲，“是我多管閑事了。”
顧溪南不再理她，錯身就要走，卻又聽見宋依然的聲音再次響起。
她說：“顧溪南，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
羨慕她？
顧溪南腳步頓住，心裏一股無名火起。她媽媽破壞別人家庭成功上位，連帶著她自己也跟著享盡優待，現在她對自己說羨慕？
“你羨慕我什麽？”顧溪南眼皮輕跳了下，聲音平靜到極點，“羨慕我爸爸出軌？還是羨慕我沒了媽媽？”
宋依然瞳孔一震：“……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溪南眼睫顫動，唇邊卻驀然展開一抹笑，“你說的對，學校今天確實沒有組織競賽培訓，我說謊了。”
她看向宋依然，眼裏若有若無的輕蔑，“你知道我在哪裏嗎？”
宋依然呆楞著沈默，卻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麽。
顧溪南一句話戳中了她的猜想，“我和林熠在一起呀。”
看著宋依然臉上的一絲恍惚，顧溪南笑得愈加開心，“宋依然你還不知道吧，林熠他廚藝挺好的，很合我胃口，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他了。”
宋依然心中堵塞，“你們……”
顧溪南下巴微擡，笑得肆意又張揚，“所以說，你確實應該羨慕我，畢竟你的遙不可及，我唾手可得。”
宋依然聲線都帶著顫意：“顧溪南，你不應該這樣……”
“我怎麽了？”顧溪南一臉願聞其詳的模樣。
宋依然艱難地平覆著情緒，聲音無比認真：“你喜歡林熠嗎？”
顧溪南輕嗤一聲，沒所謂道：“喜歡啊，怎麽會不喜歡。”
“喜歡……”宋依然喃喃，她半斂著眸，像是在思索什麽，隨後她緩緩開口，“你了解他嗎？”
顧溪南想笑：“什麽意思，你是想說你比我了解他？”
宋依然緩緩搖頭，“不是，我只是在想，如果你知道他家裏的事情，會不會改變想法。”
顧溪南笑意收斂，眼神怪異地瞅著她：“他家裏的事情？”
宋依然擡眸，語氣裏多了些堅定，“顧溪南，你和林熠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實在想不出，除了抱著打擊我的想法，你怎麽會和林熠有了交集。但是你剛剛說你是喜歡他的，所以我想要求求你，不管你最初是因為什麽選擇了他，以後都請……不要傷害他。”
顧溪南皺起眉：“你說這一大堆是什麽意思？不是要講什麽他家裏的事情嗎？”
宋依然思索片刻，輕輕開口，“他沒有媽媽，爸爸是殘疾人，顧溪南，林熠真的很不容易。”
顧溪南一怔，宋依然的話讓她腦袋有些短路。
宋依然繼續道：“我喜歡林熠，因為在我對生活徹底失去希望後在他身上又看到了力量，我把他看作我的燈塔，我……真的希望他能夠越來越好。所以，如果是因為我，讓他本該光明的未來生出什麽變故，我真的不能原諒我自己。”
說出這一段話像是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氣，她頹敗地蜷縮著肩翼，“我知道，你可能又要說我在汙蔑你會帶壞他，可是顧溪南，你知道的，你要是想的話，真的能做到。”
她緩緩擡眸，瑩潤的眼裏帶著些乞求，“所以我請求你不要，畢竟，林熠他是真的喜歡你。”
顧溪南沈默良久，倏地笑笑，“我總算聽明白了。”
宋依然一楞，不明白她異樣的語氣，詫異看了過去。
顧溪南眼裏依舊有著顯而易見的蔑意：“宋依然，你不就是想說，我家有錢，而林熠家窮，所以我們不合適，是吧？你甚至已經想到了林熠因為和我分開從此一蹶不振丟掉大好前途的畫面，是這樣嗎？”
宋依然怔然，嘴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顧溪南繼續開口，話裏帶著輕諷：“或者你想說，只有你這樣出身卑微的人，才適合與林熠走在一起？宋依然，沒想到你心裏這些世俗偏見還挺根深蒂固？”
宋依然有些晃神，她……原來竟這麽不堪嗎？
“不過說起來，”顧溪南輕擰了下眉心，像是真的有幾分不解，“林熠和我怎麽樣，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
她語氣越來越輕，卻給了宋依然一拳重擊一般。
“你，多管閑事了。”
-
這天是周六，競賽進行覆試的日子。
參加覆試的八人依舊在學校集合後出發，只是這次的考試地點換成了另一所學校，上午進行筆試，下午實驗操作。
下午的考試一結束，崔文昊主動找了林熠。
“林熠，對一下答案。”
走在前面的秦韻回過頭，對著他調侃，“這麽迫不及待呀，是想要一雪前恥嗎？”
她這話說得幾人都笑起來，畢竟初試時崔文昊怒輸五百的事情大家夥兒都還記憶猶新。
崔文昊也是個執著的性子，旁人如何他一點兒也不在乎，只心心念念著要找林熠比個輸贏，筆記本和筆都拿在了手裏，一臉的嚴正以待。
林熠卻不太想與他多做糾纏，因為考前顧溪南同他說要一起吃晚飯。
此時時間也不早了。
看了眼前面和秦韻有說有笑的顧溪南，林熠婉拒崔文昊的提議，“我現在沒時間，得先去吃飯。”
崔文昊確是一分一秒也等不及，他迫切地要知道結果。
“就半個小時，對完答案我可以請你吃飯！”他慷慨地表示。
林熠沒想到他是如此執著，臉都黑了些，“不用了。”
顧溪南雖走在前面，多少也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她回過頭，見林熠被崔文昊纏得沒辦法，說：“崔文昊你怎麽只找林熠，看不起我們其他人是不是？”
其餘幾人也附和：“就是，什麽意思啊崔文昊，我們幾個也不差好嗎？”
秦韻提議：“既然要對答案，那咱們就一起來行不行，遇到拿不準的，人多一點也好商量。”
她扭頭問顧溪南：“溪南你說呢？”
顧溪南略一思忖，“可以啊。”
林熠與她對上視線，眼裏有不解。
顧溪南無聲對他說：“晚點也沒關系。”
林熠讀懂了她的意思，稍稍頷首。
秦韻指著操場一邊的乒乓球臺，“我們去那兒吧！”
八人圍成一圈，將空著的乒乓球臺當成了簡易的課桌。
顧溪南走到林熠身邊，林熠往旁邊移了移，給她留出足夠的空間。
對答案是由崔文昊提出來的，自然便是由他來口述答案。
在座的八人都是物理這一學科的頂尖學霸，大多數題都沒有爭議，進展很快。
崔文昊這次發揮也很穩定，沒有出現什麽失誤。
直到最後兩題，沒有失分的僅剩下顧溪南，林熠，秦韻和崔文昊。
在崔文昊說出倒數第二題的答案後，秦韻有些挫敗地嘆口氣，“這題我錯了，想半天還是不對。”
林熠看向顧溪南，“怎麽樣？”
顧溪南笑著：“沒問題。”
林熠也抿唇笑了下。
“好，那就是最後一題。”崔文昊眼裏的緊張越來越濃，這一次的最後一題難度很大，他沒有把握自己在最後關頭算出的那個答案是否正確。
“林熠，這道題你來說。”他終究還是因為拿不準答案而選擇退一步，“我不確定我是不是做對了。”
林熠看他一眼，又問了聲顧溪南：“你呢，解出來了嗎？”
顧溪南搖頭，“沒有，最後沒時間了，寫到一半。”
林熠輕聲安慰：“沒關系，不會扣太多分。”
崔文昊等不及地催促，“你快說吧。”
話音剛落便被秦韻敲了腦袋，“現在是你在求人家，態度好一點，有一點耐心行不行！”
崔文昊捂著腦袋，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嘟囔：“母老虎。”
林熠拿起筆，開始在筆記本上推算他的解題過程，周圍幾人目不轉睛，全都聽得一臉認真。
“所以，最後應該得出這個結果。”林熠將式子打了個圈，放下筆，“這只是我的我的答案，不一定正確。”
崔文昊凝著神細細推算，最後喃喃道：“沒問題，確實是這樣。”
秦韻也說：“對，應該就是這樣做的沒錯，我本來完全找不到突破口，但聽林熠講了過後就很清楚了。”
其餘幾人也也慢慢地跟上了思路，恍然大悟。
林熠擡眸看向身邊的人。
顧溪南彎著眸小聲誇讚：“好棒。”
秦韻將兩人的互動看了個徹底，眼裏流露出些許的羨意，又回頭看了眼崔文昊，見他頗受打擊的模樣，安慰了句，“好了，雖然你還是比不過林熠，但是好歹也算是一人之下了，挎著個臉幹什麽呀，我們都還沒說什麽呢。”
崔文昊看她一眼，眼裏的挫敗依稀可見，“你才不會懂。”
秦韻癟了下唇，看了下其他人，笑著說：“大家，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一起吃個晚飯吧，我請客，大家一起努力這麽久了，都還沒有聚過餐呢。”
聽到她說要請客，幾人頓時一陣歡呼。
林熠一楞，下意識地看顧溪南：“要去嗎？”
見其他人都答應下來，顧溪南想了下說：“嗯，去吧。”
商量過後，幾人最終決定吃燒烤。
附近新開了一家燒烤店，網上評價不錯。
八人圍著店裏最大的圓桌坐下。
顧溪南去洗手，遲來了些，林熠身邊為她留出一個空位。
崔文昊大咧咧地就要往他身邊坐，被秦韻一把拉了起來，“你幹什麽，坐那邊去！”
崔文昊被她吼得一激靈，轉過頭憤然道：“你管天管地還要管我坐哪兒嗎？我就要坐這兒！”
顧溪南就在這時候回來，驚訝地看著劍拔弩張的兩人，“怎麽了？”
秦韻無奈道：“這人要坐你的位置。”
崔文昊扭頭問顧溪南：“你要坐這兒？”
顧溪南說：“對啊，這本來就是我的位置，不信你問林熠。”
崔文昊下意識地看向林熠，得到對方一個點頭，“是顧溪南的。”
崔文昊這才不情不願地起身，別別扭扭地跟著秦韻去了另一個位置。
這家是半自助燒烤，有點麻煩，人多卻也熱鬧。
見顧溪南幾乎不怎麽動筷，林熠問她：“怎麽了，不合胃口？”
顧溪南搖搖頭，小聲說：“有點辣。”
林熠了悟，將她不太能吃辣記下。
想了想，林熠起身，去了服務臺，回來時手裏多了一瓶鮮奶。
他將奶貼心插上吸管，遞給顧溪南，“覺得辣的時候喝點牛奶，會好些。”
顧溪南彎下眉眼，“謝謝。”
林熠看了下桌面上還沒上烤架的食材，問顧溪南：“嫩牛肉吃嗎？還是羊肉？”
顧溪南倒沒什麽忌口，“都行。”
於是林熠一樣拿了兩串，又拿過幾串素菜，放到了面前的烤架上。
刷油，撒調料，特地少放了辣椒。
烤好後，他將菜放進一個菜碟，置放在顧溪南桌前，“嘗嘗，應該不會辣。”
顧溪南拿起筷子，嘗了塊羊肉，外焦裏嫩，很香。
她稱讚地點點頭，看向林熠時眼眸亮亮的，“嗯，好吃。”
其他人這段時間來對兩人的關系多少也已經心裏有數，對林熠的無微不至見怪不怪，但，崔文昊不一樣，他完全不懂為什麽林熠會對顧溪南這麽照顧。
“林熠，你和顧溪南是親戚？”
他這話一出，身邊的秦韻頓時被嗆得咳嗽不止。
顧溪南也頗有些一言難盡，與林熠對視一眼，見他眼裏也滿是懵怔後，不由失笑。
秦韻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看白癡一般看了眼崔文昊，隨後哐哐往他碗裏夾菜，“吃你的吧，缺根筋！”
崔文昊不明所以，眼神奇怪地看了下在座的眾人，見大家夥兒都一臉意味深長的模樣，腦子裏的那根筋突然間便連上了。
他看向對面那兩個人，緩緩瞪大眼。
林熠和顧溪南，他們，不會是在談戀愛吧！
等等，和顧溪南談戀愛的話，那還會不會影響成績？
崔文昊想了又想，還是覺得林熠受戀愛影響而成績退步的幾率比較小，指望不上，歸根結底，還得靠自己進步。
於是他打探了一下敵情：“林熠，你周末去的哪個補習班？”
林熠將烤好的藕片放進顧溪南的碟子，聽到這話後擡眸看了他一眼，說：“我不去補習班。”
“不去？”
崔文昊瞪大眼，這年頭還有人不上補習班的？
況且這人不上補習班都還能壓他一頭！
崔文昊腦子嗡地一下，深受打擊。
眾人對林熠所說的沒上補習班也感到驚訝，有人好奇問：“林熠，你不會從小到大都沒去過補習班吧？”
林熠眼眸平靜，“沒去過，家裏挺窮的，供不上。”
那問的人一楞，隨後哈哈大笑：“沒想到林熠你還挺逗。”
看起來沒人把他的話當真，笑著當他玩笑。
只顧溪南微擡眸，看著林熠淡然的側臉。
許是註意到她的目光，林熠側頭看過來，“怎麽了？”
顧溪南拿起一串自己烤著玩兒的年糕，遞到他嘴邊，“啊——給你烤的。”
林熠遲疑了下，但看著顧溪南那飽含期待的眼神，還是淺咬了口。
“怎麽樣？”顧溪南問：“好吃嗎？”
林熠點點頭：“挺好的？”
“真的？”顧溪南眼裏含笑，戲謔道：“我可都沒有放調料。”
一個男生調笑道：“沒放調料算什麽，就算是生的他也得說好吃啊！”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笑開，唯有崔文昊滿是不解地看著林熠。
這人果然也不是什麽時候都聰明，都沒撒調料的燒烤還能好吃？
嘁。
餐後，眾人在店外說笑著道別。
顧溪南對林熠說：“我們走一走好嗎？”
林熠點頭，“好啊。”
已經入秋，晚風越發的涼快。
顧溪南瑟縮了下，嘟囔：“好冷。”
林熠側頭看過去，看著她身上的那件薄衫，脫下身上的外套給她：“要穿上嗎？”
“這是我之前給你的買的。”她認出來了，笑著說。
“是。”林熠替她整理了下扭在一起的衣領，看了眼她穿著這身男裝的模樣，雖有些寬大，但依舊是好看的。
“以後別給我買衣服了，我用不了那麽多。”他說。
算一算，從第一次顧溪南給他買了那件白襯衣起，她斷斷續續已經給他購置了不少衣服。
“我不。”顧溪南輕哼了下，“我就買，我喜歡。”
林熠拗不過，無奈隨她去。
杜嘉渺曾說她是不是在玩什麽變態的養成游戲，顧溪南偶爾一想還真有幾分這個意思。
捯飭林熠的過程讓她獲得了極大的樂趣，讓她想起了幼時玩過的一款游戲，叫什麽來著？奇跡涼涼？
她心情不錯的想。
下一瞬，街道對面的某個身影讓她眼神瞬時頓住，下意識的拉住林熠手臂，讓他也先停了下來。
林熠疑惑看了她一眼，“怎麽了？”
顧溪南對他“噓”了聲，隨後躲到了他的身後。
林熠不解，往她剛才所看的方向望了眼。
顧溪南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對準了街道對面。
鏡頭裏，宋子奇斜倚著黑色豪車，一派肆意風流的模樣。一個美女自旁邊的店裏出來，宋子奇高舉起手，自信滿滿地對著剛出店的美女打了聲招呼。
那美女笑著朝他走過去，兩人親昵地抱在一起，旁若無人地熱吻了番。
隨後宋子奇替美女打開副駕駛的門，自己走到主駕，開車離開。
將視頻點下暫停，顧溪南笑了下，眼裏含著輕諷。
正愁著沒機會將那人趕出去，他竟然就自己將機會送上門來了。
“他是誰？”
林熠旁觀了全程，不知道顧溪南為什麽會這麽在意那個男人。
“他啊，”顧溪南輕勾了下唇角，“我家司機。”
司機？
稍一想，臨邑便明白了什麽，“他開的那輛車，是你家的？”
“是的。”
顧溪南揚起頭對他笑：“這樣一個公私不分的司機，就該辭退掉呀，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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